
史越輝:來來,哥幾個有活干了。
記者:這是啥?
史越輝:認識嗎?
記者:拿炮干嗎?
史越輝: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不告訴你。
2015年8月7日,說好來帶記者看他的水稻田,可是剛一下車,史越輝卻拿出了一兜子的鞭炮。
史越輝:一會兒你就會發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這一行人,拿著鞭炮,去地里干什么呢?
史越輝:快跑!
李驚凡:沒有啊。
郭希杰:那邊有兩只鳥。
史越輝:不可能沒有。
記者:有啥?
史越輝:有鳥,看那里,看那邊。
隨著幾聲鞭炮響,遠處的稻田里飛出一些大鳥。
史越輝:它經常吃螃蟹,但是還是保護動物,所以我們只能這種辦法來驅趕。
飛了又落,史越輝每天都要和這些鳥兒打游擊,在他的一千多畝水稻田中,藏匿著數不清的小螃蟹。沿著農用道往前走,會看到許許多多的螃蟹殼。
史越輝:每次上新水的時候都要進行脫殼,它脫一遍殼就會長大一點,脫一遍殼就會長大一點。這地里都有幾十萬只或者幾十億只的螃蟹。
可是記者看了好久,都沒有發現一只活螃蟹。為了證明自己,史越輝帶著記者下到了他的水稻田。
記者:還真有。這么小。
史越輝:對。這個就屬于扣蟹,6月份到現在的話。
記者:哎呀,它夾我手了,哎呀,別別,疼疼。還挺厲害這小螃蟹。
史越輝:是,多可愛呀。
扣蟹是指每只2克以上的幼蟹,為雜食性,性兇猛,能捕食比自身大的浮游動物。因此,在史越輝的水稻田中,套養了很多的蟹苗。而對于沒有經驗的人來說,在地里行走顯然要比抓螃蟹難得多。
史越輝:下手去摸,主要摸稻根這個地方,站時間長了就拔不出來了。
記者:不行了,快幫我。
史越輝:等會兒。
史越輝:看你把我們的水稻都壓倒了。
記者:對不起。
史越輝:沒事,我幫你一把,沒事沒事。
記者:太難走了這水稻里面。
史越輝:我們經常走就好走了,可能你拔的時候慢一點,轉身的時候都慢一點。
記者:一開始下地你也不懂,你也這樣嗎?
史越輝:經常摔跟頭。
別看史越輝現在在稻田里走得如此輕松,可是這兩年,他的每一步都很不容易。2013年,還在上大三的史越輝種水稻就賠了四十多萬,一年之后,22歲的他不僅組建了團隊,創辦了公司,還把銷售額提高到350萬,盈利80余萬。一個最開始對農業毫不了解的人,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呢?

2013年的一天,盤錦市胡家村出現了一位年輕人,他一口氣就包下了八百多畝水稻田,以每畝地九百多元的價格簽了合同,并當場給了錢。
盤錦市胡家村村民 劉淑霞:哪有這么高的價,一般都500多塊錢一畝,沒有這高價,就他包這么高價。
盤錦市胡家村村民 劉海軍:這小子有點實力。因為啥?第一給老百姓的印象,合同簽完了,現錢給了,就這點實力,老百姓最理解。
九百多元一畝地的價格在當時前所未有,一時引得村民種種猜測。大家都覺得此人來頭不小,必定有很深的門道。
他叫史越輝,兩年前來包地的時候大學還沒畢業,可是當時村民都不知道,史越輝包地的錢,是管別人借的,更不知道的是,他根本就不懂種地。
史越輝的朋友 王浩:本身我們都是城里的孩子,不懂,其他朋友說,你別鬧了,你還種水稻。
這個史越輝到底何方來路呢?為何他什么都不懂,就敢來包地呢?
1991年,史越輝出生于遼寧省盤錦市,從小成績優異,考上了大連交通大學,并在大三擔任學生會主席,在校期間,靠著聰明的頭腦做了些生意,掙了些錢。然而就是因為聽了一堂課,史越輝就萌發了做農業的念頭。
史越輝:就像你不理解我為什么做農業,其實我心里挺高興,很多人都不理解,包括很多人想都沒去想,結果我去想,而這競爭壓力比較小,發展好了,可能說成長得會快一些。
那堂課介紹了中國農業的現狀,讓史越輝看到了發展的潛力。盡管什么都不懂,但之前做生意的成功經驗為他打了氣。很快,史越輝便將目光鎖定在了盤錦的特色產業上——水稻。
史越輝從小就生活在比較開明的家庭當中,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散養,這使得他很獨立,因此家人對于他的決定,大都是支持的。
史越輝:我說,大姨,哪天把你網點借我,我貸點款,當時大姨說行,借你吧。她也以為我就是在開玩笑,而我當時也就試探性地問一問,假如說當時我大姨拒絕我,可能我就沒有下文了。
史越輝的大姨 楊麗秋:利害給他擺在前面,他自己考慮吧,沒啥干的要創業,工作也沒有,剛畢業,那你怎么辦?你當姨就得支持他。
于是,史越輝拿著貸款借來的80萬,加上自己攢下的二十來萬,開始了他的創業之旅。以前所未有的高價租下了近千畝地之后,他開始聽到了一些聲音。
盤錦市胡家村村民 劉淑霞:這人指定是賠的,誰給你告訴,那時候也不認識,也不可能跟他說,老百姓之間都得互相幫助吧,不可能告訴他,指定瞅著是賠。900塊錢一畝地,哪有那價,沒有這價。
盤錦市胡家村村民 劉海軍:既然能弄這些地,價格給這么高,大學生肯定不是簡單人。
史越輝:我從我交完錢那一剎那。我就知道這事好像大了,有點鬧過了,這個風險好像有點太大了。因為我交錢之前,可能說沒有聽到一些實話,沒聽到一些有經驗、真正有意義的話,交完錢之后,各種流言風語漫天遍布,你不想知道都很難。
史越輝意識到自己租地價格不是一般的高,而他已經沒有退路。在眾人的猜忌和質疑下,他能掙到錢嗎?
記者:大爺,怎么人工鋤草。
史越輝的員工 張知德:這養螃蟹都是人工除,沒有農藥。
即使包地的價格貴了很多,史越輝也堅決不降低自己水稻的品質,他在其中套養了一部分螃蟹,并人工鋤草,良好的生態環境引來很多青蛙棲息。
那段時間,史越輝每天都穿梭在田間,插秧、灌溉、拔草,跟著村民學習種植技術,所有事情都要親力親為,這一年中,他了解了很多,也漸漸學會了和農民的相處之道。
2013年10月的一天,早上五點多,史越輝開著車飛馳在路上,今天是收割的第一天,他很激動,想起這一年的種種辛苦,他不禁掉下了眼淚。
史越輝:可能那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不是有一句話,男人不能說累。但是確實挺累的。
收割,加工,銷售,史越輝一個人跑了下來,他把大部分的米賣給了盤錦一家大型米業,其余的賣給了當地經銷商。縱使這樣辛苦,忙活完一算帳,發現竟然賠了四十多萬。
史越輝的員工 賀云江:到秋后算帳,我倆在我們家說,大爺,這得多少錢?我說這得攏攏,一攏,我的媽呀,給我都嚇一跳,我的天啊,我說這怎么辦。
史越輝:40萬對于像我們這么大的孩子來說,可能也算是挺大的一個數字,因為本身這些錢就是貸款來的,我當時有想過不去做這個行業了。
抱著滿腔的激情來到這片土地,本以為可以注入新鮮的血液,沒想到自己先賠了錢,這個城市男孩今后該何去何從呢?
仔細分析下來,史越輝覺得農業還是有很大的潛力,加上自己也有了一些經驗,只要踏實努力,肯定會更好。但同時他也清楚,不能再一個人干了。
2014年初,他跑到上海去找高中好友李驚凡,希望對方能夠幫自己一把,惺惺相惜的兩個人一拍即合,沒過多久,李驚凡就回到了家鄉盤錦。
史越輝的合伙人 李驚凡: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我覺得,賠了賠的是錢,我們有的是年輕和青春。我覺得我可以相信我自己,可以幫他一起弄好這個事情,真就是那樣。
隨后,又加入了4個人,創業團隊正式成立。他們中最大的不過是90年生人,都沒有什么太豐富的人生閱歷,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要怎么賺錢呢?
史越輝的合伙人 郭希杰:如果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件事上,我感覺任何事都可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對于史越輝來說,首要想的就是土地價格。
史越輝:那天我就自己開車過來了,跟大爺大姨們叫到一個屋里,我就說,我去年承包這些地你們也都知道,都清楚,我沒有經驗也不懂,價格這么高,我賠了40多萬,今年我說我還想種,如果你們愿意把地包給我,我還想種,但是價格肯定不會像去年那么高了,咱回歸到一個合理的價位。我也不說別人包地500塊、550塊,我說我給大家600元每畝,還比別人高。
漲價容易降價難,老百姓能同意把土地價格降下來嗎?
盤錦市胡家村村民 劉海軍:老百姓心里明鏡似的,大輝給高了,要不然頭一年他怎么包得這么痛快呢。
即使600元一畝的價格,還是要高于當時的均價,不僅如此,史越輝又求助人各方親戚,借了200萬元,把種植面積擴大到了一千畝,失敗之后他的自信又是從何而來呢?
此刻,史越輝正和他的員工往地里抽水,他讓記者好好觀察,沒幾分鐘,就出現了有趣的現象。
史越輝:螃蟹有一個習性,它會頂著水流往上聚集。
然而螃蟹又是十分聰明的動物,它們的耳朵長在腳上,聽覺很是靈敏,稍有動靜,它們便集體撤退。也就只有在這個時候,螃蟹相對好抓一點。
記者:它們速度好快。
史越輝:看,一抓一大把。
2014年,史越輝開始在他的稻田里大規模飼養螃蟹,它們可吃食雜草、一些肉蟲、而它們的糞便則是水稻天然的肥料,這是盤錦稻蟹共生的模式。螃蟹與水稻互利互惠,只要螃蟹不出問題,就一定是掙錢的。可偏偏怕什么來什么,前幾天,螃蟹確實出了點事情。
盤錦市楊家村村民 楊付強:那天我正好走這疙瘩,碰到,看見螃蟹跑了,我說咋跑?他說埝漏了,水也多,下大雨沒排水。
隋新盤錦市楊家村村民:到處都是螃蟹。
記者:跑那么多呢?
隋新盤錦市楊家村村民:對。就那場大雨,就那天晚上,下雨那天晚上。
記者:離這很近嗎?
隋新盤錦市楊家村村民:就這,這里就是。螃蟹都爬到這里,這里面有,我在這里撿的,白天。我才知道螃蟹跑。
圍欄埋不到太深的地方,泥鰍鉆到下面去打洞,大雨會把洞沖大,螃蟹就跑了出來。因此,每次下雨史越輝他們都提心吊膽。
史越輝:包括有時候為什么說,晚上下雨的時候我們很擔心,就是因為這些。
記者:昨天夜里下大雨,李驚凡過來了。你昨天幾點過來?
史越輝得合伙人 李驚凡:(夜里)兩點半、三點鐘。
記者:三點鐘過來的。得下多大雨,必須要趕過來,因為我看這兩天睡得都還挺晚的。
李驚凡:主要是因為昨天晚上下的暴雨,如果是中雨的話,一直這么下也無所謂,主要是暴雨,這個水位會立馬長上來,長上來以后水位會漫過去。
眼看著天色沉了下來,大片的烏云往地里的方向飄來,晚上12點鐘,突然下起了暴雨,史越輝和他的團隊急忙往地里趕去。
史越輝:如果這么密集地打雷電的話,我們也不下去。每年地里都會出事,全國地里都會有雷電傷亡的。
史越輝趕到地里的時候,雨已經停了。為了保險,他們一伙人還是要巡視一遍,可沒走幾步遠,他就發起了脾氣。
史越輝:不訂,這有啥用,今天下午我還跟他說了。
原本交代訂防護欄,工人卻沒有訂,史越輝有點生氣,一旦被暴雨沖開,損失不可估量。在場的小伙伴趕忙拿來了訂書器,修補好之后,他們又到下一個檢查點去了。
而此刻的地里,寧靜得能聽見昆蟲的叫聲,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是屬于史越輝他們的放松時刻。
史越輝:看,這有一只,螃蟹,一群。
檢查完畢,史越輝和他的小伙伴終于可以安心的回家去了。
史越輝:稍息,立正,預備,走。
姚春永史越輝的合伙人:東北F4,我是小龍俠。
史越輝說,在他創業的路上從不孤單。
以前一個人干活,現在變成了一群人,他們每天迎著太陽出門,伴著星星而歸,把青春澆灑在田地里,終于懂得勞作的不易,也讓他們更加努力。
2014年,史越輝和他的銷售團隊賣出大米和河蟹350萬元,盈利80萬元。就在他們滿心歡喜的時候,殘酷的現實又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與史越輝對話的人是胡家村的村民劉海軍,2015年,原本把地包給史越輝的百姓,轉而把地包給了這個人,價格還比史越輝給的低,這讓他有些不服氣。
史越輝:但是我就想知道,為啥我出630元一畝地包不來,你出600元就能包來。
劉海軍盤錦市胡家村村民:我今年說多方面的原因。
史越輝:啥原因,教給我,明年我也學學,我也可以包。
劉海軍盤錦市胡家村村民:這個事一時半會說不明白。
史越輝:慢慢教我。
但最重要的一點,不包給史越輝的地方,恰好是中間的關鍵位置,他無法集中管理,也無法成片收割。無奈之下,他只好放棄了這整片的水稻田,最后只剩下了200畝。
史越輝:你看現在,你看這片地,這以前我可以這樣講,每一個念埂,每一個地方都有我的腳步,我對這片地其實充滿了感情,那個位置的時候,中間那幾條,當時老百姓就不包給我,所以我想養河蟹,想集中管理、成片的管理,管理不了,所以我沒有辦法。我當時真想盡了一切辦法,我就差跪地下給老百姓磕頭了。
那段時間,史越輝很低迷,沒有土地,之前所做的可能就功虧一簣,即使有再大的本領都使不出來。而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身后的小伙伴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史越輝:我當時想放棄的時候,真的如果說沒有他們幾個,我真就放棄了,所以說也是他們的力量,給予我的力量,讓我能堅持下來,而且是去用最大的努力,去另謀其它的地方。
苦苦找尋之后,2015年,史越輝把陣地轉移到了新立鎮楊家村,以每畝一千元的價格承包了一千多畝地,但是同樣,史越輝在這里也遇到了問題。
史越輝:嬸,我們來了。上你家來做客來了。
史越輝帶我們去的地方,是當地村民寧曉軍的家里,在他包的千畝水稻田中,只有他家今年沒有包給史越輝,他怕寧曉軍的決定會影響到其他人,而為了更好的種地,史越輝要提前做準備。
史越輝:叔跟嬸特別能干,你看這些菜。
盤錦市楊家村村民 寧曉軍:就是種點葉菜。
史越輝:今天來有個啥事,你也知道,大侄子今年來這邊包地,那片地就差您一家,您沒有包給我,之前我也不知道什么情況對不對,現在知道。
盤錦市楊家村村民 寧曉軍:我這是特殊情況。
史越輝:是是是。
寧曉軍盤錦市楊家村村民:肯定是,要不然的話我也包給你,我就是指著種點東西多收入那么一點
寧曉軍天生殘疾,只能在家種地,而他在地里的土壩上額外種了蔬菜以貼補家用,史越輝要是包了他的地,就會減少這部分收入。
史越輝:之前大侄說,我不知道你啥情況,今年你家有大米,我這不能幫啥忙,你也自己種地了,你也有口糧,咱明年,地按照正常價格,跟老百姓一樣,包給大侄的話,大侄第一,我每年你家的口糧我給你來一些,第二旱田,你不指著旱田種菜,我給你來一部分旱田,我現在不說給你幾畝,或者給你多少,我給你來一部分旱田,讓你專門在我的地里種菜去。
盤錦市楊家村村民 寧曉軍:那敢情好。
史越輝:你看行不?
寧曉軍盤錦市楊家村村民:那肯定是,那我就包了。
史越輝承諾,明年會專門給寧曉軍一塊地讓他種菜,終于,寧曉軍被史越輝的誠意所打動,同意明年把地包給他。
盤錦市楊家村村民 寧曉軍:今年是肯定不行了。明年肯定包給他,
史越輝:大多數的老百姓,大多數的農民都是很和藹可親的,只要你用心去跟他相處,不跟他耍滑、不跟他耍心眼的情況下,他都是很真實。
史越輝接下來打算建造蔬菜大棚,讓他的農場更完善,史越輝今后的路還很長遠。
史越輝:我希望我們的團隊每個人都很健康,這是第一點。二就是說,我們做這件事情,我也希望大家都真正能學一些,對自己來說,有一些苦真的自己吃過之后,他真的會成長,我希望我們在一起一輩子,一輩子都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