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正是黑龍江收獲的季節，目之所及，是連綿不絕的玉米和大豆。廣袤的黑土地，用豐收托起了這個中國最大糧食生產區的地位。記者近日跟隨考察團，從哈爾濱到綏化，經北安，過五大連池，最北至黑河，之后折返嫩江、訥河以及內蒙古莫旗，再經齊齊哈爾、龍江、大慶等地返回哈爾濱，行程2500公里。通過實地勘察，走訪農戶、種子經銷商、糧食收購商，與種糧大戶、種植協會、國有糧庫、加工企業等深入座談了解到，今年的北大倉又將迎來一個豐收的年景。
收成好于去年 新糧價格料下跌
考察團第一站是巴彥縣哈蘿公路公家村，當地玉米處于蠟熟期，植株密集，籽粒飽滿。雖然瞎尖情況較去年嚴重，但無論種植面積，還是生長情況都較為理想，豐收在望。
在巴彥縣洼興鎮雙山村張國平屯，正忙著收割自家大豆的崔利軍告訴記者，今年大豆收成比去年好，去年他家的大豆畝產不到280斤，而今年可達到370斤以上。
崔利軍剛收割下來的大豆即被運至鎮上，以2.27元/斤的價格賣給收購商，而前幾天價格還在2.30元/斤。他判斷，隨著新豆的密集上市，其價格還會走低。
巴彥洼興橋小榨油廠的朱立平也表示，今年大豆生長期土壤墑情較好，單產將達到380-400斤/畝，相比去年320-350斤/畝的水平增幅較大。至于大豆收購價格，朱立平認為收購初期大豆價格在2.4元/斤，隨后或降至2.38元/斤。2014年，國家取消了臨儲大豆收購政策，國產大豆定價權回歸市場，大豆價格失去了底部支撐。朱立平預計今年大豆收購價格或低于去年同期。
在綏化市北林區四方臺鎮歡喜嶺村，記者遇到村民宋常貴。他家種了三坰地，其中玉米超過兩坰，他估摸今年一坰玉米的產量在24000—25000斤。
宋常貴給記者算了一筆賬，一坰地底肥加上追肥，費用在2600元左右，種子500元，農藥200元，機收1100—1200元，播種300元，耕地600元，當地承包土地均價為6000—6500元，脫粒每斤去掉0.15—0.2元，濕玉米賣到0.7元/斤才能收支相抵，而眼下新玉米價格僅在0.6元/斤左右。去年更糟糕，因為發霉，玉米只賣到0.4元/斤。
在嫩江，由于今年該地區雨水較充分，病蟲害較少，玉米豐產已成定局。目前該地玉米大多是德美亞品種，由于皮厚，一般用于制造淀粉、酒精。嫩江玉米種植約120萬畝，產量約90萬噸，目前收購價0.75元/斤左右。
在海倫市張威鎮，紀軍開著農用三輪車來賣剛收獲的大豆，鎮上十幾家收購商都已經開秤收購，有些門前還排起了長隊。紀軍出售的是芽豆，今年一坰地產量在5000斤左右，不過他并不滿意2.3元/斤的價格。因為不知道后市價格如何，紀軍說還不如早點賣掉。
玉米一家獨大 大豆繼續萎縮
從哈爾濱一路向北，路兩旁多是玉米地，大豆田零星散落其間。到了嫩江，大豆才明顯多起來。嫩江是著名的大豆之鄉，入城雕塑即是一串“金色大豆”穿起的珠鏈。該縣雜糧協會會長孫鐵誠也是嫩江誠義農民種植專業合作社負責人，他告訴記者，嫩江縣域耕地面積660萬畝，今年大豆種植390萬畝，比去年的440萬畝降低了50萬畝，而玉米種植則增加到120萬畝。孫鐵誠今年種了12000畝玉米，他說明年會增加到6萬畝。這個數字在當地種糧大戶中還不算最大，有人種了15萬畝的玉米。嫩江的積溫條件實際上更適合種植大豆，但因為收益較高，玉米種植近兩年漸漸風行。孫鐵誠說他的玉米并不愁銷路，已經有不少現貨商，包括四川的糧食企業，上門洽談收購事宜。按24000—25000斤/坰的產量，扣除成本，他今年種植玉米的收益在7000元/坰，折合每畝超過460元。
崔利軍告訴記者，他今年總共種植20畝大豆，比去年的種植量減少了將近一半，這在他們那兒是普遍現象。三年之前，當地大豆和玉米的種植還可以平分秋色，但現在大豆和玉米的比例還不到2：8。
在訥河，數十家種子店幾乎排滿了一條街，禾豐種子商店的店主告訴記者，今年當地玉米產量、品質都很好，他經銷的這種叫做慶玉一號的玉米種子，產量在24000—25000斤/坰，一坰地約需種子40斤。去年他賣出了大約15萬斤的種子，價格為16元/斤。他預計明年這個數字會超過20萬斤，價格也會相應漲到17元/斤。
在另一家叫做北農種子經銷處的商店，店主李淑芝也表達了同樣的看法。這個剛從訥河農業局退休的老職工，對大豆、玉米的種植技術了如指掌，去年她家的玉米種子賣出了6萬多斤，價格為15元/斤，在其指導下，農戶的玉米長勢很好，她相信明年種子銷量會有大的提升，而價格同樣會水漲船高。
內蒙古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地屬呼倫貝爾市，與黑龍江的訥河市僅隔一條嫩江，是全國產糧百強縣之一，農業種植用地超過812萬畝。莫旗甘河糧庫主任王占奎告訴期貨日報記者，去年該旗玉米種植面積還在100萬畝左右，但今年突飛猛進至350萬畝，大豆面積去年為500萬畝，今年則降到300萬畝。
王占奎覺得大豆面積未來還會減少，玉米在當地的種植成本約760元/畝，收益約1040元/畝，利潤為280元/畝，而大豆種植成本約490元/畝，收益僅為100元/畝。為實現糧食產量的穩步增長，當地政府更傾向于引導農民增種玉米，在被取代的品種中，大豆首當其沖，其在與玉米和水稻的“爭地”中均處于弱勢。
無論是孫鐵誠，還是李淑芝、王占奎等人，都認為玉米種植面積的增長不可逆轉，即使在一些更適合種植大豆的地區也是如此。不過，崔利軍認為，如果大豆價格能達到3元/斤，相信種植大豆的農戶會越來越多，因為跟玉米比起來，大豆種植成本更低，而且省時省力。
貿易商轉型 各顯招數謀發展
2012年以前，朱立平和巴彥縣眾多糧食貿易商一樣，收購玉米、大豆，而隨著競爭的激烈，以及人們對食品安全的重視，依托巴彥縣優質的非轉基因大豆，朱立平瞅準時機，成立了黑龍江洼興橋小榨油脂有限公司。
朱立平介紹，他的油廠主要采用螺旋法物理壓榨工藝，一年大豆用量約1萬噸。產品專供商超，這種主打“健康”牌的純物理壓榨豆油一面世，很快受到追捧。朱立平說，由于原料采購嚴格，餅粕品質較好，多用于出口。油廠在哈爾濱、大連等地還設立了辦事處，雖然產品售價遠高于其他品牌，但依然供不應求。朱立平介紹，巴彥地區目前有五六家類似的榨油廠，大豆年用量6萬噸左右，而他的榨油廠正在擴建，等明年日處理能力100噸的一條生產線上馬后，他一年的用豆量將超過3萬噸。
不過據他了解，當地的貿易商多不敢存糧，除非有自己的市場，因為去年多沒賺到錢。他預計貿易商不敢存儲玉米，而大豆可能會存一些。
匯寶糧油是海倫市海北鎮較大的糧貿商，主要收購大豆。據該企業負責人李忠芳介紹，企業現在一年的大豆貿易量在3萬噸左右，國儲并不包含在內。經過挑選，企業的大豆可以滿足不同的客戶需求，芽豆多發往北京、重慶等地，蛋白豆多發往山東的加工廠，其他還有發往油廠的油豆，利潤每噸在100元左右。李忠芳說像她這樣規模的貿易商，僅海北一個鎮就有二三十家。
李忠芳對期貨并不陌生，2002年開始認識了解期貨，2008年以后也做過較長一段時間的期貨交易，據介紹和她一樣做期貨的當地貿易商當時約有二三十個。李忠芳做過大豆、豆油、豆粕等品種，還參與過交割。近年來在臨儲政策的影響下，包括李忠芳等不少人已經離開期貨市場。
而現貨生意這兩年對她這樣的貿易商而言也并不好做，一是競爭較為激烈，二是承擔較大的風險。特別是發往山東的蛋白豆，可能會混進來轉基因品種，盡管幾率只有千分之一，但可能遭到廠家拒收。她甚至向記者表示，等條件成熟，她會去國外包地專門種植非轉基因大豆。
因為今年玉米、大豆豐產，她預計市場不會缺糧，但她無意存儲更多的大豆，都是隨購隨走。她的倉庫仍然存有上百噸2011年的國儲大豆，因為品質較好，并不愁銷路。
豐收背后 市場風險需警惕
糧食種植期間，缺乏信息與指導的盲目種植，導致豐產不豐收的情況在很多地方仍然存在。
在黑河西崗鎮小紅旗營子村，正在收獲玉米的李艷對記者說，他們村去年很多人種植大豆都賠了，今年多數改種雜糧，但價格較低，依然是賠。
今年她們那兒的玉米產量能達到每坰地二萬四五千斤，利潤能在四千元以上，盡管如此，她覺得農戶也不太敢承包地，因為種地對他們來說，更多還是靠天吃飯，至于明年的收成和價格什么樣，她沒有一點把握。
而孫鐵誠今年的豐收，也是用辛苦換來的，玉米種植期間，他一天還睡不上兩個小時，不過，所幸第一年種植就獲得了豐收。據他介紹，他認識的一個玉米種植戶，去年因收成不好就賠了不少。
除了采用先進的耕種機械，孫鐵誠甚至還入股了一家農商行，他說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優先獲得貸款，并享受到相應的政策支持。
但他坦言，他所種植的玉米品種特別耗費肥料，今年每坰地施肥1200斤，而明年這一數字或達到1500斤。
而對于大豆臨儲取消之后直補政策以怎樣的形式推出，很多人心里并沒有底。
從走訪的情況看，農民、種糧大戶、貿易商等都對國家政策比較期待，政策對種地的人影響比較大，至于對大豆、玉米現貨價格的影響程度，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就今年的大豆直補政策，王占奎也談了他的觀點，雖然國家公布了直補政策及目標價格，但他認為農戶銷售價格、糧食品質以及產量，均難以確認基數，而且操作難度大，尤其是大豆已開割而直補政策操作細則尚未出臺，后期如何實施，他仍心存疑慮。
這個與糧食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對期貨也有一定的認識。他希望可以在莫旗設立交割庫，“這將為當地農民提供更準確的糧價信息，便于種植結構的調整以及訂單農業的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