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城市蔬菜售賣體系的日益完善，省城平價蔬菜流動車漸漸淡出。然而，一些經營戶退出經營卻追不回押金，繼續營業又面臨身份和管理的雙重困境——
攤點取締，押金要不回來
“我投資經營平價蔬菜流動車攤點,開始創業。誰知不到一年，攤點就被取締，3.8萬元押金也要不回來。”日前面對記者的采訪，29歲的李繼彬頗感憋屈。
李繼彬是亳州市譙城區龍揚鎮邊李村農民，去年7月，他與安徽信農農產品銷售有限公司簽訂協議，接手合肥市高新區瀾溪鎮小區附近一處平價蔬菜流動車的經營業務。記者在協議上看到，李繼彬作為乙方，要向甲方“徽潤”聯合社、“信農”公司繳納流動車保證金3萬元，違約保證金8000元，每月另付車輛折舊費1500元。
“很多居民是沖著車上商務部門監制的牌子來買東西。”李繼彬說，他和妻子吃住都在攤子上，每月扣掉成本能落下6000元左右。收入雖不多，但勝在穩定。今年1月協議到期后，他特意向“信農”公司咨詢過續簽協議的事情，對方解釋說，所有經營戶都沒續簽，沒協議也不影響干生意。聽說大家都這樣，他也就沒在意。
好景不長。今年6月，合肥市高新區天樂中心城管執法中隊向李繼彬下達了責令整改通知書。“通知書上說我‘未經批準擅自占用公共場所擺設攤點’，要取締，給我半個月時間處理存貨。我找‘信農’公司，公司講‘不讓你干你就不干唄，反正協議也到期了’。”李繼彬告訴記者。就這樣，李繼彬丟了生意，又要不回押金，只留下一輛流動車。車子產權在公司名下，沒有按期年審、買保險，沒法上路。
此后，李繼彬多次找到商務部門投訴。“我們一起有4個人要不回押金，到商務部門投訴，有的是攤點被取締，有的是經營不下去轉行了。商務部門對此很重視，每次都打電話讓‘信農’公司來人協商，但協商幾次，對方就是不退押金。”李繼彬告訴記者。
項目結束，留下管理難題
“信農”公司為何不退還押金？經營戶的合同上為何會出現“信農”“徽潤”兩家公司的名字，卻只蓋了“信農”公司一家企業的合同章？帶著一連串疑問，記者撥打了“信農”公司的辦公電話。“我是新來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解情況的人都調走了，聯系不上。”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答復。
“徽潤”聯合社相關負責人范提向記者表示，“信農”公司扣留經營戶押金的行為與“徽潤”無關，“我們把平價蔬菜流動車的經營權，包括流動車、經營戶押金等，一把轉給‘信農’了。轉賣前已經退出經營的，押金全額退給了經營戶。”
在天樂中心城管執法中隊，記者見到了負責此次執法工作的前中隊長牛俊(現已調離城管部門)。“經營平價蔬菜流動車，須經商務部門審核批準，李繼彬拿不出相關證明。”牛俊介紹，取締流動車經營攤點前，城管中隊曾專門與商務部門溝通過。商務部門回復說，“信農”公司不是政府招標的流動車經營主體，且流動車項目已結束，后期企業和經營戶的經營行為與商務部門無關。
城管部門曾對合肥市高新區3家平價蔬菜流動車攤點開展調查，發現這些攤點普遍賣起了水果、炒貨、啤酒飲料、日用百貨，有的在車身張貼小廣告“增收”，有的掛牌承接“搬家拉貨”等業務，甚至出租部分攤位給其他商家做廣告，早已背離流動車項目設立的初衷。流動車長期占道經營，妨礙交通，群眾意見很大。經營戶“以攤為家”，私接電線照明、燒飯，也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
“沒有合法手續，經營上也存在很多違規之處，我們依法對這3家攤點全部予以取締。”牛俊說。然而，攤點取締并不意味著相關問題得到解決。李繼彬夫妻帶著不滿周歲的小兒子，攤子沒了，生活也沒了著落；因周邊沒有大超市和菜場，國軒K西嘉小區的部分居民寧可買高價菜，也想把無證的攤子留下來。
怎么辦？城管部門研究決定，將西瓜攤點破格審批給李繼彬一個，幫他渡過難關。然而，考慮到在合肥租房太貴，李繼彬最終帶著妻兒到肥西縣賣水果為生。國軒K西嘉小區的流動車攤點，因為在小區內部，不影響其他市民出行，城管征求小區業主意見后，對其暫時保留。
是去是留，期待有個說法
2012年，合肥市出臺《關于建設便民惠民蔬菜流通體系的實施意見》，提出力爭在2年內，基本建成以公益性直銷菜市場和社區蔬菜直銷店為主、平價蔬菜銷售流動車和蔬菜網絡直銷配送為補充、較為完善的便民惠民蔬菜流通體系。
“當時媒體報道的數據是，2年內在市區設置100個平價蔬菜流動車銷售點，首批設置50個。城管部門實際納入管理的只有首批41個攤點，后來沒有再增加。”合肥市城管部門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
去年1月，合肥市商務部門對媒體表示，平價蔬菜流動車只是“過渡角色”，2015年起逐步取消。然而，記者先后走訪合肥市國際花都、天鵝湖畔等小區附近的多家流動車攤點，經營戶們仍是一頭霧水。“聽講要取消了，就是不知啥時候。”“我們干得好好的，相關部門的牌子還掛著，應該不會取消吧。”“很擔心，突然不讓我們干了，押金卻要不回來。”
“流動車是去是留，我們也希望有個明確的說法。”合肥市城管局執法處周晶處長坦言。她介紹，從城管部門掌握的情況看，目前仍在正常營業的流動車攤點，總數不超過10個。數量雖少，但管理難度很大，不少攤點存在隨意占道、超范圍經營、違章搭建固定設施等問題。流動車長期占道經營，也導致違規占道擺攤現象“返潮”，城管隊員上前勸阻、執法，常被其他占道商販斥責“不公平”。
記者多次聯系商務部門，均未能約到相關負責人采訪。據知情人透露，流動車項目今年初已全部結束。關于經營戶討要押金的事情，商務部門沒有執法權，不能對企業采取強制措施，只能幫著協調。下一步，想協調企業，看能否把流動車變更產權抵給經營戶，促進問題解決。
記者手記
重在善始善終
作為合肥市便民惠民蔬菜流通體系中的一環，“平價蔬菜流動車進社區”項目在對接“菜園子”和“菜籃子”，緩解群眾買菜難、買菜貴方面，曾發揮過積極作用。如今，該項目雖已結束，但是相關職能部門卻不能一放了之。
惠民工程事關群眾切身利益。非中標企業以民生工程的名義開展經營業務，由此引發與經營戶的經濟糾紛；項目結束、貨源渠道發生改變，流動車攤點仍掛著相關部門“監制”和“平價”的牌子招攬生意，誤導消費。這些“尾巴”處理不好，容易傷害群眾利益，有損政府形象。
惠民工程涉及財政資金，對項目實施全程的嚴格把關同樣非常重要。中標企業享受著財政補貼等政策優惠，卻退出經營并將經營權“轉讓”，這其中有沒有違規操作的地方，有沒有因此影響到惠民工程的順利實施、影響到項目資金安全，也要給群眾一個明確交待。
“平價蔬菜流動車進社區”項目的后續事宜，僅靠一個部門的力量或許無法妥善解決，需多方協調謀劃，也可以面向社會集思廣益，共同給這個項目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